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凜冬散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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凜冬散盡

第六十七章

江渙掀起眼皮, 挑釁地看向常宇:“睡過,算不算熟?”

明明是正常音量,這話卻猶如一記平地驚雷, 在還算安靜的空間裏轟然炸開。

祝驚初僵硬地側過臉,像是沒聽清他剛說了什麽,茫然地問了句:“什麽意思?”

“字面意思,”江渙鎮定自若,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, 雖是在回答她,眼睛卻依舊緊盯著常宇:“一月二十三號,榕城麗瀾酒店, 房號——”

沒等他說完, 祝驚初踮起腳, 一把捂住了他的嘴。

雖然他說的每一個字都不假, 但也未免太引人想入非非了!

原本再清白不過的關系,楞是因為他輕飄飄一句話就黑得不能再黑了。

祝驚初忽然沒頭沒腦地想,娛樂圈那些炒作為生的營銷號, 跟江渙比起來還是差遠了。

念頭剛過,她懊惱地嘖了聲,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想些有的沒的!

在她看不到的角度,常宇的眼神有瞬間的黯然,卻又很快恢覆如常。

他故作無謂地聳了聳肩:“沒關系——”

“什麽沒關系!”常宇話沒說完, 乍起的中年女聲在樓道裏響起,陸蔓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站在樓梯間拐角處,表情宛如被雷劈:“臭丫頭,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?!”

拜完年臨走前,親戚硬給陸蔓塞了不少年貨, 這一路上東西都掛在祝安康的輪椅上,平地裏推著不覺得有什麽,可要上樓卻讓人犯了難。

因為祝安康的輪椅是為爬樓專門設計的,上下樓時需要傾倒輪椅,讓椅背後的履帶接觸樓梯,這樣推他出門就沒那麽吃力了。

但今天東西太多,輪椅一傾斜,年貨也跟著稀裏嘩啦往下掉,她只好讓祝安康在樓下等著,先把年貨拎回來再下去接他。

沒想到,她還沒到家門口就聽到了剛才那番話。

陸蔓甚至都來不及詫異江渙是幾時回來的,“睡過”倆字就足夠讓她頭暈眼花的了。

江渙還跟門神一樣堵在門口,加上腳踝有傷,祝驚初只能探出腦袋,急忙道:“媽,不是,你聽我解釋……”

“行,”許是顧忌隔墻有耳,陸蔓就地放下手裏的年貨,點了點頭:“我先去把你爸弄上來,你一會兒要是解釋不清楚,就別認我這個媽了。”

說完她扭頭就走,單從背影就能看出氣得夠嗆。

江渙默了默,終於大發慈悲地開了口:“我可以向阿姨解釋。”

祝驚初:“不用,閉嘴。”

常宇一聽樂了,合著剛才那話都是唬人的唄?

他幸災樂禍道:“你也可以不用解釋,我作為準男友……”

祝驚初幽幽打斷他:“你也閉嘴。”

常宇訕訕地揉了揉鼻子。

最後兩人一塊兒被趕了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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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媽,我都說多少次了,我和江渙聯系真的是因為工作,工作!”

屋裏,祝驚初第N遍向陸蔓解釋她和江渙重逢的緣由,並且再三保證兩人什麽都沒發生。

陸蔓狐疑地看著她:“全國這麽大,多少人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都難得碰上一面,怎麽你倆就偏偏遇上了?”

“……”問得好。

祝驚初仰頭看著天花板,在心裏嘆了口氣。

陸蔓見她看著不太像是撒謊的樣子,擺了擺手總算是放過她了:“行了行了,折騰一天也累了,你快收拾收拾睡去吧,別老熬夜。”

祝驚初如釋重負,剛站起身,又聽陸蔓問了句:“對了,你和小常那孩子相處得怎麽樣了?”

想到常宇,她心情像是好了點兒,愉悅地抿了抿唇,自問自答道:“既然你願意請他來家裏坐,說明還是認可他為人的。”

“媽,”祝驚初無奈地打斷她,把扭傷那只腳的褲腿往上拽了拽,露出仍有些腫的腳踝:“不是說了嗎,是因為我扭到腳,人常醫生好心——”

“得了得了,不就這麽一說,”陸蔓也懂得適得其反的道理,不想把她逼得太緊,可等祝驚初快到洗手間時,還是不放心地問了句:“江渙那孩子,你打算怎麽辦?”

祝驚初一楞,片刻,悶聲悶氣道:“不怎麽辦,我們以後應該不太會聯系了。”

她只知道,江渙現在貴為鐘氏集團的掌權人,年少那樁事應當不會再對他造成什麽影響,其他的她則一無所知,大概也不需要知道了。

就像陸蔓說的,那麽多人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都難得碰面,她和江渙亦然,更何況,鐘氏集團的總部地處沿海,按理說,他作為集團繼承人,肯定不會在江城久留。

祝驚初擰開水龍頭,沒等熱水出來,先捧了把冷水澆上臉。

寒冬臘月的天氣裏,沁涼的寒意刺得她一個激靈,亂七八糟的思緒斂去了不少t。

她擡頭看向鏡子裏那張臉,五官和輪廓看著和學生時代沒太大分別,眼神卻較那時成熟了不少,絲絲縷縷都是所經歷的事帶給她的成長。

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,江渙這些年又經歷了什麽呢?

//

大年初二當晚,常宇就打電話跟祝驚初鬼哭狼嚎,說自己要被抓回去上班了,他要開車回江城,問她要不要搭個便車。

祝驚初拒絕得毫不猶豫:“常醫生,好意我心領了,但我初八才上班。”

正常來講都是初七,但公司這兩年賺得盆滿缽滿,大老板很是慷慨地給他們多放了一天。

這話像是踩到了常宇的痛處,他有氣無力道:“祝同學,要不給我開個後門,把我也招到你們公司去吧?”

這當然是句玩笑話,祝驚初也以玩笑的口吻回道:“可以啊,常醫生想要個什麽人設,網紅男醫生?”

常宇狀似認真思考了下,沈吟道:“‘為愛跳槽’這個人設,是不是更有討論度?”

他這話都算明示了,祝驚初正色道:“常醫生——”

“開個玩笑,”常宇識趣地點到為止,“明天得早起開一天車,那我就先睡了,祝同學你也早點休息,對了,你腳怎麽樣了?”

祝驚初下意識低頭看了眼,違心道:“好多了。”

她沒說的是,昨天在攆人時,江渙註意到了她走路的異常,當即問她怎麽了。

她急著轟他們走,隨口應了聲“崴了”,並沒把這事放心上,誰曾想,今天一早,就收到一條短信,還是昨晚那個號碼,已經被她備註上了“江渙”二字。

【江渙】:買了點藥,下來拿。

【江渙】:或者我送上去?

她當時正在和陸蔓他們一塊兒吃早飯,看到短信時剛喝了口熱豆漿,險些嗆到氣管。

陸蔓趕忙給她抽了張紙,問她看到什麽了,一驚一乍的。

“沒什麽,”祝驚初有些心虛地摁熄屏:“外賣快到了,讓我下去拿。”

畢竟前一晚才跟陸蔓說他們應該不會再聯系了,總不能現在就打臉。

她放下手裏的包子,擦了擦手:“媽,那我先下去一趟。”

陸蔓聞言就要起身:“別,你買了什麽我去拿,你腳還沒好呢,現在的外賣員也真是,怎麽都不送上門了……”

嚇得祝驚初“刺啦”一聲推開椅子,忍著腳踝的痛楚幾步走到玄關處:“不用了,你照顧好爸,現在的外賣員……”她換好鞋,絞盡腦汁憋出倆字:“認人。”

說完趕在陸蔓意識到不對勁兒之前,飛快關上了門。

結果藥是擦上了,但因為她蹦跶那幾步,腳踝腫得更高了。

思及此,祝驚初慶幸自己年假放到初八,還有恢覆的時間。

只希望這期間,江渙別再做這麽出其不意的事了。

許是聽到了她的祈禱,那天之後直到春假結束,常宇和江渙都沒再出現在她面前。

前者還時不時會在微信上刷刷存在感,但江渙就如同人間蒸發一般,半點兒痕跡都沒留下。

某天,祝驚初路過江家時還特意看了眼,大門從外面上了鎖,看起來他已經離開寧市了。

兩人斷聯是意料之中的事,她明明早有心理準備,甚至一再勸江渙不要執著於過去,可這一天真的到來,她才後知後覺有些不是滋味。

但她還來不及拆分這種覆雜的感覺到底是什麽,就在忙碌中迎來了即將開工的日子。

只是行程有了些變化,原計劃和她一塊兒回江城的陸蔓和祝安康,因為兩邊老人的極力挽留,有些猶豫不決。

兩邊父母都老了,到了數著天數過日子的年紀,腿腳也不如前些年利索,陸蔓他們這一走,下次見面又不知是什麽時候了。

祝驚初看出了陸蔓他們的糾結,笑道:“爸,媽,你們就在寧市多住些日子,等天熱了再回江城,權當避暑,那時把外公外婆和爺爺奶奶都帶過去也行。”

緊接著她再三保證會照顧好自己,才勉強讓陸蔓安下心來。

當初如果不是因為祝安康出事,他們也不必這麽背井離鄉。

祝驚初唯一感到欣慰的是,她幸運地趕上了行業的風口,現在賺的錢足以減輕他們的負擔和顧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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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初姐,你太牛了,春節又出了爆款,而且還是廣告,我一開電腦就接到了好多意向單。”

甫一開工,煌煌就興沖沖地發來了這麽條消息。

煌煌說的就是客戶挑三揀四,指名要在柏悅拍的那條視頻。

祝驚初倒也不算太意外,謙虛地回了句是團隊努力的成果。

【煌煌】:業內誰不知道我初姐牛逼!哦對,副總讓我們待會兒開會討論一下金主爸爸註資的事兒,你聽說了嗎?

【煌煌】:聽說是筆大單,金主爸爸親臨公司,上頭重視得很

祝驚初有些稀奇,公司旗下賬號的合作資源全都交由商務對接,他們只負責按客戶要求出內容,更別提註資這種事,要他們參與幹嘛?

話雖如此,上面的命令,她也沒法兒抗拒,約莫十點出頭,就帶著舒舒他們去了大會議室。

會議室的百葉簾沒拉,祝驚初一眼看到了坐在裏面的幾人,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。

除了副總,大老板居然也在,還有其他三個管理層,都是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。

這陣仗,比政府那邊派人來視察時還要大,也不知來的是什麽財神爺。

正想著,迎面便撞上了葉玖玖一行人。

“呀,也通知了你們啊?”她慣會拿腔拿調,可惜演技用錯了地方。

祝驚初懶得搭理她,徑直推開了會議室的門。

“嘚瑟什麽,也不去打聽打聽,這麽大筆註資還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……”

葉玖玖從鼻子裏輕哼一聲,身姿裊娜地走了進去。

又等了會兒,劇情部其他達人和編導等也陸續到齊,差不多將會議室坐得滿滿當當。

只是主位旁的那個位置始終空著,饒是如此,大老板和副總也沒半點兒不耐煩的意思。

這倒越發勾起了祝驚初的好奇心,猜測著是不是為各大賬號轉型短劇招商的事。

思忖間,一陣皮鞋踩地的腳步聲由遠及近,下一秒,會議室的門被人一把推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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